白癜风专家在线 https://wapyyk.39.net/bj/zhuanke/89ac7.html 在来非洲接触各种援助项目之前,我一直觉得能够愿意来非洲贫苦地区服务的人或者团队,都是值得仰视的,第一反应就是无国界医生组织MSF,这些人愿意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缺水、缺电、枪林弹雨的战乱、蚊蝇密布、空气污染、卫生环境极其恶劣的状态下),以及冒着可能面临的各种传染病如黄热病、疟疾、艾滋病、结核等去救死扶伤,去帮扶,至少勇气可嘉,尤其是像德兰修女(MotherTeresa)那样赋有善心和智慧的一类人,从心底里佩服这些真正的勇士。当然,即使是今天我对这个想法仍然未曾动摇过,不是每一个人都做得到,敢于走出自己身边优越的舒适区,愿意来到非洲贫困地区帮扶的,即使——为这个世界变得更好(maketheworldabetterplace)——做一点一滴的努力,都是值得敬佩和点赞的。 (手术室门口排队就诊的患者,文章后面附录视频) 本文我想讲医院里的一些所见所闻,对事情本身我不想做太多评论,只是描述一下故事发生的经过以及身边人物的反应。我觉得自己无权去点评别人,任何帮扶的出发点都是最好的,但我们可以思考如何更好的在吸取别人经验的基础上做好自己。所以考虑更多还是针对自身方面的反思以及如何在日后更好的提高援助以及真正的把帮扶做到关键点上,而不是简单追求所谓的“短期大效果”或者只是追求一个数量而不是质量。凡事都是如此,要做好一件事,不能急功近利,而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 (麻醉医生进行腰麻,内行人士看得出问题?) 年3月19日,中非共医院来了一批年轻穆斯林医疗外科团队,大约10个人,自称是UN下面的一个志愿者组织,团队主要来自沙特阿拉伯,埃及,也门和伊朗等国家。后来得知该团队中的人在之前互不认识,因为这个活动才一起组团,为一个共同奋斗的目标——来穷苦地区为患者免费做手术而来。医院待7天手术时间。当天上午,他们带来了好几个大箱子,里面都是药品和一些医疗器械,所有药物和手术都是免费的。我想这还真是一件大好事,终于有国际组织来这个穷苦落后国家援助了,打心底里为当地百姓们高兴。 (手术室,两台手术同时开展,右边在进行麻醉操作) 接着说到语言问题,他们主要说阿拉伯语,一部分人只会说一些英语,但大部分不会说法语,所以带了一个随身翻译。这个翻译主要处理协调其他问题,在手术过程中大多都是不在的。所以这里我想说的是,语言实在是太重要了。记得之前在德国的时候,Thomas和我说过,Languageisthekeytopeople’sheart(语言是打开心灵的钥匙),如果沟通不好,就会造成很多矛盾,误解等等。所以在手术过程中,包括医生和当地外科助手以及患者之间的沟通问题,也是会遇到互相不理解。但这里的患者把医生就当作神一样,绝对不会有二话,并且不管结果好不好,他们都会非常感谢你对他们的帮助。这里再三强调,任何援助、帮扶,语言永远是第一位重要的事。如果语言沟通不好,就会使帮扶的效果打折扣或者减半。不仅医生之间的互相协作,同时医患之间也是一个大鸿沟,这个鸿沟不是轻易跨越的,因为别人不能懂你,理解和信任你!所以即使技术再好,如果无法沟通,那么就无法施展真正的才能或者只能施展几分才能而不是全部。同时不要把自己局限在小团队中,尽量让自己融入整个环境中,也是相当重要。 (左边是疝气手术,外科医生在消毒,左侧是中非外科助手,矿泉水瓶子里是碘伏消毒液,外科医生直接用手消毒) 接下来,也就是3月21日,他们开始了第一天的手术,我满怀好奇,想看看这些人是如何满腔热情地为这些穷苦地区的人民服务的。医院手术室门口排队的免费就诊的患者顿时多了很多。等进一步开始工作后,他们占用了2个手术室,我看这些外科医生各个都相当年轻,就好奇问其中一个,“你工作多久了?”他回答说,“我工作第三年了!”我当时心里有点惊讶,如此年轻,然而工作第三年的外科医生是什么概念?但我马上打消了这个想法,也许别的国家的外科医生培养非常细致、严密、时间段长呢!但后来在观察和中非当地外科医生和护士长以及患者的反馈下,他们中的大多数,还是太年轻,经验技术还有待提高。很多还只是初出茅庐,需要更多技术和经验上的提高。 (整个手术室唯一的一袋挂着的液体,挂在两个手术台中间,是用来化药的,随意抽取,无消毒,此处省略一千字) 当然这是一个方面,我觉得比技术和能力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无菌观念。虽然这里是贫穷落后的非洲,但无菌观念对于一个外科医生或者说麻醉科医生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即使技术再好,如果无菌观念很差,甚至小到戴手套都不注意无菌(到底是不会戴手套还是一种过于随意的态度不得而知)。但我知道的是,不管做什么,都要认真去做,努力去做,按照医疗原则去做,而不是随心随遇,觉得这里是落后的非洲,觉得这里人命不值钱,或者没有医患纠纷,就随意,即使这些都是免费的,但帮扶的意义是什么?是救助,是解除苦难,而不是表面工程,不是表面工作,不是数字,一味的追求手术数量,而不是手术质量。再加上大量宣传报道的渲染,报道这些医生或者说团队的高效神速和伟大,愿意来穷苦地区服务并汇报短时间内手术大数量。不可否认,对于那些付不起钱的穷苦人民,的确是很受益的,他们对医生们表示非常感谢,但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惨不忍睹的画面,一些手术后,第二天又来发现手术失败患者请求二次手术的。考虑到一些当天术后马上出院患者的后期问题的处理?感染?疼痛?换药?是否有并发症并如何处理?医院不会买单,因为凡事要付钱。(因患者没钱住院,所以手术大多都是当天出院的,除了少数医院手术室麻醉恢复室里,那里不收费,没有输液,也没有责任护士看管。) (麻醉医生进行腰麻,内行人士看得出问题?) 患者术前不做任何化验检查,术中不输任何液体,术中麻醉医生拒绝量血压,消毒不规范,外科医生动作“夸张”…….这样的场面我也是人生中第一次见到。我当时看了震惊了,中非当地手术室麻醉医生,外科医生,外科助手,班吉大学实习同学…….大家看了几乎都震惊了,他们中好几个都对我说他们也看得目瞪口呆,傻眼了!班吉大学的几个实习同学甚至跑过来问我:“椎管内麻醉后是不是血压会下降?是不是需要输液?是不是需要量血压?消毒是否规范?病人躁动疼痛做手术是不是不合理?”我回答说,“是的,你们想的是对的。”其实中非方医护人员本身无菌观念相对其他国家本身就不是很强,但没想到还有比他们还更加不强的。有个助手直接坦言说,“这是战场上的手术。在打仗的时候,没有条件为了救人,不得不做的手术可能是这样子的类型。但事实是——这不是战场!医院!”当看到麻醉消毒不当就立即穿刺,不戴口罩,不规范戴手套,麻醉后不输液,麻醉效果不好患者在那里痛苦挣扎,医医院里又没有氧气的情况下,我当天晚上失眠了。难以想象,这一幕幕会在我眼前发生,我是应该说?还是忍着? (甲状腺手术术中冲洗进行时)为了避免读者产生心理阴影,更血腥的图片不予公布) 但即使如此,人们都还是沉默,人们都看在眼里,私底下小声嘀咕,但没有人会站出来制止或者说句话。因为门口排队的人越来越多,患者们都冲着“免费”这两个字,的确,对于没有钱看病吃饭的患者来说,这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的事儿。再加上患者大多数都是穆斯林,医生都是穆斯林团队,他们有信仰,真主会保佑他们的。他们团队中一个人还一直在手术室里,面对着墙壁嘴里铮铮有词,用阿拉伯语在不停地祷告。 (他们每日工作的药房仓库,临走的时候留下杂乱无章一堆) 第一天还是一个房间一个手术床,后来为了给更多的人手术,或者说追求更多的数量,两个手术间共放了4张床,这个场面我只有在观摩动物实验给猪和狗做麻醉和手术的时候见到过。但即使如此,动物实验的动物们麻醉可能要比这些人的福利待遇高一些。我看到那位光头麻醉医生不规范操作下进行了腰麻,可惜效果并不好,于是患者在那里不停挣扎,于是他就直接推丙泊酚,患者再动,就继续丙泊酚。要知道丙泊酚是镇静药物,并无镇痛作用,所以我怀疑患者醒来后是否会有痛苦的记忆。 (穆斯林麻醉医生在行颈丛麻醉过程中) 一旁是疝气修补术,另一旁则是甲状腺肿瘤手术(中非这两种择期手术类型特别多),还是那个麻醉医生,甲状腺肿瘤手术给了颈丛麻醉,可惜麻醉效果并不好,患者乱动,他采取同样的方法,继续给了丙泊酚,患者仍然躁动。外科医生根本无法手术,手术开口却很大,于是来自伊朗的外科医生在台上有点失控大喊大叫,估计是情绪一激动就割断了颈动脉,血一下子喷泉一样涌出来,地上都是血,场面惨不忍睹,这个时候患者没有监测血压,监护仪就在旁边,但他们麻醉医生仍然淡定,当有人过去提示监测血压时候,他仍然拒绝,也没有输液,在大出血的情况下没有进任何液体。只有一袋液体挂在两个手术床中间来化药用的,化药则是随意抽取其中的液体,无任何消毒措施。患者失去意识后,台上的外科医生反而镇定下来,先是压迫止血,接下来开始和对方年轻外科医生讲解解剖结构。当中非外科医生前来看了一眼后,直接问,“你们懂不懂解剖结构的?口子开得也太大了吧?这是给动物在做手术啊!”(还好他们听不懂法语,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于是台上2位外科医生连同麻醉医生一起问患者,“喂,你还好吗?”患者早已失去意识,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则继续手术了(想起了古时候在麻醉发明之前有放血,待患者意识消失后手术),我看了心慌,心里想,搞不好这患者活不了,但最后,这个患者居然没有死,也是命大,在大量失血,术中术后都没有进任何液体,没有监测的情况下,仍活着,生命力绝对顽强,超出我的想象力! (来自沙特阿拉伯的这位大哥表情有点夸张,整个手术可以纯手工不需要器械,只用了一个刀片和针线进行一个腹部脂肪瘤切除术) 第二天又遇上甲状腺手术,还是那个麻醉医生,这次中非外科医生Luc和他们一起合作——同台手术,这次吸取上次经验教训,Luc提出要气管插管全身麻醉。他们麻醉医生费劲地多次气管插管后,给予丙泊酚,患者仍然躁动,外科医生根本无法手术,于是还是那位外科医生在台上大喊,“肌松药,赶紧给肌松药,不然我就要关切口了,我总不可能从伊朗把肌松药带过来吧”。于是台上这位伊朗医生叫人拿出了高大上的“皮肤订书机”愤愤地准备关切口(这时候这个先进的东西和这一幕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和滑稽,感觉物和物之间跨越了好几个世纪)。这时候外科医生Luc用无奈地眼神看着我,说“这个是我的患者,既然已经打开口子了,我就不想关切口了,你有没有什么方法?”(附视频,当时我在一旁拍照,中非麻醉医生悄悄和我说,你不应该拍照,你应该录视频才对,于是我才录了这个视频。)我说既然他们处理不了,那能不能让我们团队来处理?那个光头麻醉医生见状悄悄躲其他房间去了,后来就由中非麻醉医生和我一起处理完成了手术,患者顺利出院后我们还一起合影留念了,这个患者术前我和中非麻醉医生一起会诊过,因为冲着“免费”,所以转入他们团队手术。 等他们团队结束回去后,我特地找时间去采访了一下中非外科医生,外科医生Luc用着丰富的表情边摇晃着身体形容术中的患者,边和我说,“患者在台上做手术,我们外科医生的心跳要比患者的心跳还要快,这简直是给动物做手术的节奏,更像是菜市场上随意大刀阔斧切肉的屠夫。做手术应该慢慢做,认真细致地去做,而不是一味地讲究数量,以及快速,而不讲究手术的质量。因为我们不是在给动物做实验,而是在给人治病啊!”然后,他接着说,“经历了这个,我也是大开眼界了!” (甲状腺手术中麻醉医生呼吸皮囊也没有接,在医院没有氧气的情况下,胆子比我们大得多) 话说回来,这几个年轻外科医生的确非常拼命,团队中真正做手术的大概4,5个,其他则负责分诊及其他事务。他们每天从早上8点开始手术,平均工作到晚上7,8点,而且中间不休息,不吃饭,最多旁边喝一杯自己带的咖啡或者干粮,有点拼命三郎的感觉。如果不考虑手术效果和质量,我不得不佩服这些年轻医生,在短短7天之内做了台手术,也就是日平均22.4台手术,在第6天时,我问他们多少台了,他们说台了,也就是说最后一天做了29台。手术类型最多的是疝气修补术91台,其次是脂肪瘤切除术23台,痔疮切除术13台,甲状腺肿瘤切除术7台,其他都是皮肤表层小手术。对于这个统计数字大家都震惊了,我也震惊了,手术的效果不知道如何,那些免费看病的人都是最底层吃不起饭的人,手术当天就出院了,因为没有钱住院,除了效果不好不得不来第二次做手术的人之外,其他就没有后续随访了。 (年轻穆斯林医生和中非助手在进行疝气修补术) 记得第一天手术,我助手知道她自己有个亲戚也在门口排队,就问了中非麻醉医生和外科医生了解情况,后看到他们皮肤消毒不规范,术中不输液,不监测血压,对其手术技术有争议后,她赶紧前去和亲戚说让他不要排队了,免费的不一定质量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即使去说了,那个家属还是死活不同意,因为实在是没钱看病,只要是一个机会,患者们就会牢牢抓住。在这样极其窘迫的生活条件下,患者的心情其实也是可以理解。 最后,他们离开也一段时间了,我只是想把这个事情的发生经过记录下来,让更多没有看到或者听说过这样的事情的人了解另外一个世界角落里的故事,我只是看到了听到了,但我不多予以评论,也许对当地百姓来说,这个活动还是有一定的积极意义的,毕竟前来看病的患者挤得水泄不通。对于久逢干旱的人来说,即使是一滴水都是好的,不管是不是好水,想想那些绝处求生的人是什么都敢吃敢喝。然而对于我们来说,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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